原创菠萝是个硬猫獾声来自专辑花信
今年胆子肥了,想好入夏以后不新栽植物,还是没忍住。
没办法,一天指缝里没土就不高兴。先是买了十斤玉龙草(矮麦冬),把下沉庭里苔藓溃败的地方铺满。今年雨水泛滥,大树下的苔藓烂光光,注定秃一夏,秋凉也很难再长出来。
日式庭院里,玉龙草经常是比苔藓次一等的选择。它没有苔藓的湿润多变,暗沉沉不反映天光,下雨的时候才稍稍灵动起来。但好处不是没有,其生长缓慢,越来越密实之后纹理细腻。玉龙草的暗绿色介于树木的绿和土地的褐之间,自然过渡,而且很快就会有岁月感,比一棵树的长成快得多。
最干燥的枫树根部索性放弃种植,铺了春天收集的堆肥。有很多枝条没有腐烂也没有挑走,留着铺地更有林下风味。这一块当初种满玉龙草,只是蕨类旺盛之后都被挡住了。本来想在这个庭院里想种芭蕉,落地玻璃门口一抹蕉影,还能听落雨声。后来想到芭蕉易碎,冬季零落,角落的位置就让给南天竹了(左上角)。南天竹是个不需要照顾的美人,新叶细嫩暗红,开一串串健壮的白花。冬挂红果,四季常绿,又有竹的韵致,长老了更是。
但还是想芭蕉啊。和植物打交道的时间长了,慢慢可以接受易碎的美。日本徘人松尾芭蕉,以所居草庵内所植一株大芭蕉为徘号。芭蕉是门人所赠,随他几度搬迁。
松尾爱芭蕉的原因很日本,“惟于其荫翳悠闲自在,爱其易破之身”。他敬爱的和歌诗人西行也吟过芭蕉,意思差不多:“芭蕉易碎,人生几何”。
芭蕉鲜润易损,就像苔藓一不小心就消失无踪。但它们偏偏顽强,芭蕉很快会长出新叶,苔藓在惨淡夏季过后还会厚润吐绿。没关系的。
摘几首松尾芭蕉的芭蕉句:
植芭蕉一株——
恨见一旁冒出
荻草两株
秋风狂吹芭蕉叶,
一夜忙听,
漏雨敲盆罐
且将芭蕉叶
悬新柱,聊添
草庵月夜趣
最后这首,日本花道师川赖敏郎有过一个作品,展现的就是这个意趣。
芭蕉因为怕风又宜雨,最适合种在四面挡风的狭小环境。一方天井里,一棵芭蕉就足够让想象力栖息。我暂时没地方种芭蕉(眼望秋天折腾一下宿根花园……),就买了一棵英国园艺师MontyDon年年不厌其烦早春下地,晚秋霜冻前送入冷室的象腿蕉。
象腿蕉也是蕉,原产地埃塞俄比亚人以其果实为食。非热带气候的吃不了蕉果,观叶可以。象腿蕉的叶子和芭蕉一样丰美。逆光看,半透明的叶脉像毛细血管清晰可辨。
它耐热,阳光充足的情况下叶子泛红。一般来说我不喜欢绿色的花园里掺进异色。五颜六色的热带花园像夏威夷衬衫,天天看吃不消。但偶尔有一两处红叶效果奇佳。花园里一棵越来越大,蘑菇状的红色羽毛枫自然成为焦点。加上这棵地栽能长到两三米甚至更高的象腿蕉,能把风和视线兜住。
运输后叶子残破了,果然易碎啊象腿蕉可以盆栽,也可以下地。上海的冬天越来越萎靡不振,白兰花树都可以户外过冬,象腿蕉估计问题也不大。但需要保护,可以用草席裹住。不过今年还是先盆栽,想把它搬来搬去,看看不同环境里的效果再作决定。
还买了棵“黑魔法”芋,地栽在潮湿的半荫处,不知道会不会亏待它。它最喜欢住在水岸交接的浅水处。有水景的话,沉一盆在浅水处,或者种在浸水的浅岸。阳光好,叶子会转黑。清晨滚几颗露珠,雨时密布晶莹的雨水的时候,它最好看。说是生长迅速,种下至今还没发过新叶,依然是三片叶子。为了配它,特意在旁边移栽了一棵铜色叶子的秋海棠,一棵灰底白脉的日本画蕨,几丛紫黑色的匍匐筋骨草。想把这里做成无水花境里的黑色池塘,光线在这里被充分吸收,形成一个幽暗的尽头。
如果“黑魔法”长势不佳,明年就谁让它水生。《Gardener’sWorld》两次拜访过一个我非常喜欢的小型花园。主人是两个男人,一个斜眼,一个老瘦。他们一起拥有一个隐秘的小池塘,周围密植喜湿植物。黑海芋和蕨类植物、菖蒲参差地拥抱在一起。池塘表面完全被浮萍覆盖,比一潭清水更神秘莫测。其实,还撒了“月光花”种子……季节已经太晚,六颗种子只发出来两颗。它与牵牛花同属旋花科,夜间开放,白天凋零。花白,皎洁,光辉如满月,且有清香。在日本叫“夕颜”,中国有别名“嫦娥奔月”,和《源氏物语》里的薄命美人夕颜破屋墙外开着的白花应是一种。
目前两粒种子发了两片真叶。加油快长啊,哪怕只开几朵花,也让我秋天好收货种子。明年要在早春时郑重种下,夏天一席月光窗帘。
原标题:《花信|蕉和芋》